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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片跌入秋天的叶子

2014-09-25 来源:《云南财经大学报》 作者:国际工商学院 彭晶琪
 
美剧《犯罪心理》中有一集让我印象尤为深刻,只因为里面一个被误认成凶手的老人。
 
他独居在山顶上唯一的一所房子里,四周长满了及膝的杂草。一个转角的灰色台阶,纯砖砌的老式房屋,门前的屋檐上挂满了动物的骨头片,风吹起的时候会相碰出风铃般动听的声音。因为光色晦暗,走到门前,已是置身阴影之中。
 
他的房屋拥有精致的温馨,老旧的木制家具,木制地板,小小的火炉,银质的烛台。沙发椅上一本未合的书,门把上握过的温度,都在传达着这样一种美妙的错觉:房子的主人去打猎了,他很快就会满载而归。虽然断了电,但每当夕阳透过白色框架的窗户斜照进来时,我依然可以重温这里经年前的温暖。
 
他被发现于树林里。身上覆满秋归的落叶,就像与自然的苍老完全融为了一体。当警察小心拨开他脸上的枯叶时,他缀着淡橘色络腮胡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,我却开始怀念起他安详地坐在藤椅上,被夕阳温暖地包裹着的样子。
 
经法医鉴定,他是在设置捕猎工具时突然死亡的。通过死亡时间他被排除了作案嫌疑。
 
他的妻子于五十年前的某一天失踪。他每天都会在窗前翘首,等她回家。他一直站着,背开始驼,眼睛开始浑浊,发丝开始染霜,孤独的时光裁剪了他整整五十年。这种成为隐性习惯的等待在让他绝望的同时,也给予了他微茫的希冀。
 
然而他终究没能等到。
 
只是在我心里,最令人欢喜的相见是他透窗看见了远远走来的她,步履蹒跚,像是耗尽了毕生的力气。他朝她轻轻地招了招手,就像她刚从集市回来,带着一裙乡野的姿色。然后他开始准备下午茶。相遇是久别重逢,无需言语,漫长的时光开始变得美丽,而他也突然年轻起来。
 
我逐渐意识到,对于旁观他余生的人来说,他的终老与孤独死去是上苍最神圣的旨意。他就像一片跌入秋天的叶子,如同千千万万个孤独而终的人在满地金黄中无法与过去的回忆相认,在多年后的某一天被偶然提起,得到模糊而淡漠的回应。
 
我一直在设想他怎样的余生才算完美。可是我该如何去反驳他在而立之年拥有的对爱情虔诚而纯洁的信仰?在常人难以想象的时光里,他活成了一幅遥远地平线上的风景画。当煎熬在无声的光阴里寂寂流淌时,我坚信他也同样领略了我们所不知晓的景致。
 
亚里士多德曾经这样写道,离群索居者不是神明,就是野兽。我以为,还有像老先生这样,为了某个念想的绝对纯净,而远离烟火与尘嚣,独自隐居世外的人。没有极致的理性锋芒,亦不存在过度脆弱的伤口,有的只是看不清浮满雾气的清晨小路上是否有她身影时的偶尔迷茫。
 
他本不会被记起,像深沉的海洋里被偶尔击起又迅速沉退的白浪,像葱郁的树林里被偶尔吹动又缓缓归寂的枝条,像婴儿偶尔脱口又消失在孤独摇篮里的咿呀,像偶尔落在行人肩上又渐渐融化的雪花,像粘在我们鞋底于某个下雨天的水洼里悄悄消失的尘土。
 
我的愀然与怅惘都是妄想的徒劳,他不需要尘世的染指与企图探见心灵的双眼。我文字式千里之外的打扰,是否会让你有皱眉的一瞬?也许寒冷冬日里清脆的敲门会叩开你满室的温暖,友善的问路会换来你最淡然的一笑。
 
开始的相遇便是结束的告别,我的生命从此有了不一样的感悟。老先生,我想那满地的落叶以及覆盖在你身上的秋天,是上帝给予你的最苍凉最华丽的葬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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