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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人家的美食

2015-12-08 来源:《云南财经大学报》360期 作者:财政与经济学院 郭凌志
 
我从小就是个吃货,我对此欣然接受,也不畏耻笑。
我特别爱吃邻居李阿姨家的饭菜,常常厚着脸皮到她家讨吃喝。梅菜扣肉,糖醋排骨,红烧狮子头,这等荤熏自然是我腹中常留之客。就连普通的萝卜青菜我也觉得比自家的好吃不少。这大概是应了别人家的东西总比自家的强的话。不过我能讨到李阿姨家的吃食的机会并不多。一是母亲实在是不允许我这么贪吃丢自家脸,二是李阿姨也常常出差不在家。这样,一个吃货的童年就这样在觊觎别人家的美食中度过。
稍长些,念了高中后,我开始寄宿。一个星期回家一次,吃上两顿家里饭,来去匆忙,倒把家里当了客栈。那时,作为吃货的我,特别挂念着家里饭菜,觉得母亲做什么都是好吃的,在学校都不过是吃糠咽菜,难捱得很。
如今,念大学,离家更远了。我居然又想起高中学校食堂的饭菜,哈癞子三尺,甚至夜里难寐。作为一个吃货,我在心里暗暗发誓,寒假回去一定要好好撮上一顿食堂。
结合上述一个吃货的成长史,我不得不诚实地说,吃货都是善变的动物,对待美食的标准一变再变。譬如幼时吃惯了家常小菜的人总是向往着山珍海味,珍馐无数。而吃惯了满汉全席的胄贵华族,倒是对简单的粗茶淡饭有着不一般的执念。
中华小当家,是最早让我发现自己吃货属性的动画。至今我依稀记得动画片里最后一场食戟比拼,那个大腹便便的皇上,对比赛中的各类美食都提不起食欲,唯独偏爱小当家的一碗素淡白粥。
此种怪谈在历史上并不少见。
清代皇帝乾隆,喜美食,放在今天只怕也是吃货一枚。他数次私访江南,民间小吃都被他带入宫中。丰城冻米糖、崧厦霉千张、驴肉火烧、大麦粥……美食珍馐无穷尽。乾隆爷也堪称皇帝里的美食家了。王子皇孙,文武百官,后宫嫔妃也因此得以饱了嘴福,总盼着下江南“觅食”去。要说这些民间小吃当真比鲍鱼熊掌好吃,倒是真不见得。不过是皇帝不曾吃过这些东西,新鲜而觉有味。
“失去铠甲的螃蟹,没有壳的虾;隔天不烂的香蕉,没有籽的瓜;脑袋大的核桃仁,瓜子一把抓;不会中毒的河豚,五谷爆米花”之类云云,吃货们常常幻想这样的美好的吃食,现在想来,不过是因为不可能发生,所以才念念不忘。一如亨伯特爱上洛丽塔,大概只是在找小妖精的影子。沉浸在回忆中的爱恋是灰色的。不是爱上洛丽塔,是被萝莉困住。大概,每个吃货心里都有两种美食,一个火辣如同心头的朱砂痣,一个恬淡如同窗前的明月光。待朱砂痣品得久了,便真如墙上那抹蚊子血,使人看着生厌。明月光便成了吃货的精神信仰。所以哪有什么真正的美食呢?无非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罢了。
好在,对于美食的痴恋并没有人与人之间的恋爱那样哀愁。“为你,千千万万遍。”般的追求美食,对于吃货而言,倒也不觉得苦,反而乐在其中。在这种无尽的追索中,吃货们反倒好似找到了一种持久的目标,忘记了许多不快。“我一定要吃到正宗烤冷面!”南方人嘟嘴。“俺们要喝一碗南方豆腐脑。”北方人信誓旦旦。这些存在于远方的追求,算不得诗意,但有了人间俗气,就觉得分外暖和。
世上或许原本就没有美食,只是觊觎别人家吃食的吃货多了,便有了美食的概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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